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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让我进去。”她说,“我要和他们对话。”
“太危险!”林远厉声拒绝,“你是共感网络的核心载体,一旦你在深层意识场中迷失,整个系统都可能崩溃!”
“可如果我不去,他们会带着仇恨回来。”小雨看着他,眼中闪过一丝孩童般的倔强,“爸爸,你说过,真正的共感,不是控制,是理解。哪怕是对敌人。”
林远嘴唇颤抖,终究说不出第二个“不”字。
四十八小时后,林远与零号站在“深眠07”的监控室内。这里是建于海沟底部的圆顶基地,透过强化玻璃,可见下方漆黑的海底峡谷中,一座锈迹斑斑的金属塔静静矗立,塔身缠绕着无数生物电缆,如同沉睡巨兽的神经。
小雨的意识已通过心网主塔接入,她的形体投影出现在控制台中央,闭目静立,九条光带逐一亮起,最后一道直通深海。
“开始同步。”零号下令。
共感阵列启动,亿万人的情绪能量汇聚成流,注入海底塔基。刹那间,林远眼前的数据屏上跳出无数脑波图谱??三千多个独立意识正在缓缓苏醒,每一个都携带着厚重的执念与创伤。
小雨的身影消失了。
她进入了“沉眠者”的集体梦境。
……
黑暗。无边无际的黑暗。
然后,是一间教室。老旧的木质桌椅,墙上挂着“净忆工程?第一期培训手册”的标语。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围坐一圈,神情肃穆。
“我们不是刽子手。”一名年长的研究员站起来,声音沙哑,“我们是医生。人类的记忆太过痛苦,如果不加以修剪,文明终将自我撕裂。我们所做的,是切除病灶,保留健康的部分。”
“可谁来定义什么是‘病灶’?”另一个年轻女子冷冷发问,“上周,我删除了一位母亲关于女儿车祸的记忆。她说,那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。”
“那正是问题所在。”男人回答,“她不该靠痛苦活着。我们应该给她新的希望,而不是让她沉溺于过去。”
争论持续不断。恐惧、愧疚、理想主义、权力欲……各种情绪交织成网,缠绕着每一个灵魂。
就在这时,教室门被推开。
小雨走了进来。
她仍是十二三岁的模样,赤足,白衣,发丝轻扬。
所有人安静下来。
“你们还记得为什么要开始这项计划吗?”她问。
无人回答。
“因为战争、饥荒、屠杀、背叛……你们觉得,如果人们忘了这些,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。”她一步步走入人群,“可你们忘了最重要的一点??**忘记不会带来和平,理解和宽恕才会。**”
一名研究员突然站起来,怒吼:“那你告诉我,怎么让一个目睹全家被烧死的人继续相信人性?!”
小雨看着他,轻声说:“我见过他。就在去年,他在共感疗愈中心,抱着一张炭化的全家福哭了整整一夜。第二天,他写了一封信给纵火者的遗孤:‘我不原谅你父亲做的事,但我愿意见你一面,因为我不想让你也成为孤独的人。’”
她顿了顿,声音更轻:“他没等到回信。但他说,那一晚的哭,是他三十年来第一次感觉胸口不那么疼。”
教室里一片寂静。
“你们害怕记忆带来的痛苦。”小雨环视众人,“可你们有没有想过,正是这些痛苦,教会我们什么是爱?什么是责任?什么是人之所以为人?”
她伸出手,掌心浮现出一团柔和的光。
“跟我回去吧。不是作为执行者,而是作为忏悔者。你们删去过千百人的记忆,现在,轮到你们面对自己的了。”
良久,第一名研究员摘下胸牌,轻轻放在桌上。
接着是第二个,第三个……
直到最后一人。
当最后一个名字被录入“记忆归档库”,海底塔的光芒渐渐熄灭。监控室内,警报解除。
林远几乎瘫倒在地。
十分钟后,小雨的意识回归。她的身体在空中轻轻震颤,嘴角渗出一丝血迹,但脸上却带着笑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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